如果真的经济萧条，我们普通人能怎么办？

李青盛

当2019年的关键词“我太难了”还没有落下帷幕时，我们就赶上了一场灾难。灾难一定会过去，可是在过去之前，我们会面临怎样的时代？
回顾一下吴晓波的《水大鱼大》，再往前看看激荡三十年，我们会猛然惊醒：好像黄金时代真的在逐渐远去。一路狂飙的野蛮增长，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开始已显现颓势；GDP增长2011年跌破10% ( 9.6% )，2015年跌破7% ( 6.9% )，2019年只有6.1%。而今年提出保6的目标，以当前的开局看来，并不容易。
此外，疫情过后，整个世界的经济格局也都会发生变化，我们经济的三驾马车，外贸净出口，内需和投资，现在都受到了比较大的影响。
有很多专家已经认为我们会经历经济大萧条，就像1929年的美国，上个世纪末的日本。仔细对比，当前经济社会环境的症状与1929年经济大萧条导致的国际经济不平衡的表现，的确逐步显现出同样的一些端倪。但仔细研究一下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其实与这一次我们的危机是不同的。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几个核心原因是：
1）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导致了产业不均衡，资本、新技术过度集中某些行业而另一些行业发展不均衡，生产分配整体失衡。
2）收入水平增长速度跟不上生产率提升的速度。资本家、农场主有强大的生产能力，而一般老百姓又无力购买，于是出现了我们教材里学习的密西西比河的牛奶河、棉花公路等。
3）贫富差距过大。主要还是穷人太多，没有消费能力——这会导致生产出的物品卖不出去——于是工厂只能停工停业——于是大部分穷人连工作岗位都没有了——于是更加无力消费。
4）独立的金融行业疯狂逐利，投机倒把，缺乏足够的风险应对能力，黑色星期二/黑色星期四导致了老百姓疯狂挤兑、银行倒闭、工厂关门、工人失业、贫困来临、有组织的抵抗、内战边缘等等。


数据上看，1920年到1929年，美国产业工人每小时的工资只上升了2%，而工厂中工人的生产率却猛增了55%。同时，农民的实际收入也由于农产品价格的不断下跌、租税和生活费用的日益上升而正在减少。1910年，每个农场工人的收入还不到非农场工人收入的40%，而到1930年时，这一比例已低于30%。农村的这种贫穷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当时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
所以，当绝大部分人口既无储蓄，又无工作，也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是经济萧条来临的时候。
而这一次我们的危机则主要是：
1）外部经济环境导致外贸出口需求大幅度下滑，而且在逆全球化的气氛下，这种趋势将愈演愈烈。一季度我们出口下滑18%，GDP下滑6.8%（官方数字）。
2）我们的经济结构、健康程度、核心竞争力都还差很远。这一点大家从华为、中兴两个企业的艰难就可见一斑。在我所在的制造行业，绝大部分的核心技术都还是不在我们企业的手里。
3）产业结构也很不合理，汽车、房地产、基础建设等行业要么产能过剩，要么投资泡沫太大。这两年，倒闭或离开的汽车品牌越来越多，各地的烂尾楼也随处可见。
4）具有足够储蓄和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比例还不是很高，有大量的劳动力、家庭仍然为生计发愁，他们的消费能力是很脆弱的。最近有一个调研：虽然全国门店逐步开业，但在被调查的5451家门店中，超过90%餐饮企业的客流量较去年下降了一半，营业额不足去年同期一半。复工在逐步恢复，但消费能力没有如期恢复。


危机到来时往往很快。前不久看过一篇深度分析：在20世纪70年代，仅有两千万人口的伊朗GDP世界第九，人均收入亚洲第一。伊朗那时每年的石油收入是200亿美金。而在伊斯兰文化革命、及与美国对抗40年之后，伊朗现在基本一贫如洗。一个社会细节：伊朗最著名的德黑兰大学的双硕士毕业生毕业了N年后的工作是到中餐馆教波斯语，我遇到的另一个伊朗重点大学毕业的学霸，毕业十年后的工作是临时翻译。德黑兰北部AVA中心的咖啡馆服务员都是大学毕业，他们的梦想是逃到欧洲当难民。
以上，可以想见，另一个时代将要来临，很可能是我们都没有经历过的时代。有人说是经济萧条，有人说是大衰退。不管如何，这场经济下行，对我们每个人都影响很大。
那么，我们会怎么样？又应该怎么样做？
首先是我们会忙，而且焦虑。不再需要罗振宇贩卖了，从疫情中困在家中的中产阶级的情绪变化，我们知道，我们上班后会更努力，需要真的“躬身入局”，需要亲自动手；而这个过程中因为忙碌、琐碎、操劳带来的焦虑也会成为我们的日常。


但我们应该也可以战胜焦虑。以我们国家14亿人口以及频繁的天灾人祸，碰到一些困难实在是平淡无奇。个体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都不要希图一夜暴富，也不要担心穷困潦倒。只要保持自己专业领域的一技之能，并持续进步，困难总能过去。
其次，产业结构会剧变。过去几十年的野蛮生长里，只要踩对了风口，“猪”都能飞起来；大部分行业，怎样的弱鸡都能捞一杯羹。以后不会了。近期的企业裁员、降薪都是开端，各个行业的资源重组优化、优胜劣汰，才是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
对企业而言，这时候只有踏踏实实的好产品、好服务，或者创新的技术、产品，才是活下去的依托。传统制造业、劳动密集性、资源密集型的中小企业、无差异化的服务行业，都会死成一地碎片。房地产、汽车等产业链长、资源消耗大、泡沫大的行业，也会受较大冲击。不多的一些红利可能是移动互联网、保险、金额、教育等产业。
其三，我们要降低消费欲望。不能再疯狂购物、透支消费，因为敢于透支是因为充满信心，并非习惯使然。 对未来的看淡让我们的生活也寡淡。


其四，减少负债，以及风险较大的投资，避免没有绝对把握的创业冲动。能不举债就不要举债，能减少高风险股票、基金类投资就尽量减少。创业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特别强大的经济实力或市场机会，也不容易成功。


其五，消费结构会有大的变化，以后那些品质耐用、口碑好、性价比高的商品，会非常抢手。2018年以来，汽车行业里标榜不同、小众的品牌越来越难、马太效应越来越强的背后，就是这种消费心理。


其六，大部分人都会更加努力地追求“学习与成长”。环境不好，机会减少，年龄增长，中年危机提前，又有谁敢不努力？不进步？不变得更优秀、更专业、更跨界？时代甩开你连招呼都不会跟你打的。
其七，“诗和远方”会暂时被忘记；人们更关注小日子、小生活、小确幸、小感动、小精致。因为“大”的，费钱、费时、费事；而不论日子怎样困难，人们对生活的需求结构，变化并不大，那就只有变“小”啰。


其八，社交减少，更多地和家人、大家庭群居生活。电影、KTV、娱乐、旅游等消费今年会大幅度减少，而免费的公园、图书馆等，则会是大家经常会光顾的地方。当然，根据历史数据显示：低档的烟酒、避孕套等消费额会提升。当人们生活郁闷时，健康生活不再是第一位的考虑，而更高频的**活动则有助于减压；当然，繁衍需求、出生率、离婚率等，则会有所下降。
最后，以美国第33任总统杜鲁门的一句话总结：当你看到你的邻居失业时，那说明正处于经济衰退；当你自己开始丢掉工作时，那就是处于经济大萧条了。
那么，也要看看，经济大萧条时，国家一般会做什么？面对经济下行，国家层面一般会采取的措施有哪些呢？通常使用的手段有货币手段与财政手段。
1）货币手段，通常通过降低利率等方式增加货币供应。利率的本质就是货币使用成本，利率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就低。适当的利率降低，可以增加市场上的货币供给，增加经济活力；反映到股票市场上，股票价格会上市。事实上我国的利率过去8年一直呈现下降趋势。


国家降低利率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降低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存款准备金率是指金融机构为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在中央银行的存款。中央银行要求的存款准备金占其存款总额的比例就是存款准备金率。中央银行通过调整存款准备金率，可以影响金融机构的信贷扩张能力，从而间接调控货币供应量。


在存款准备金制度下，金融机构不能将其吸收的存款全部用于发放贷款，必须保留一定的资金即存款准备金，以备客户提款的需要。当中央银行降低存款准备金率时，金融机构可用于贷款的资金增加，社会的贷款总量和货币供应量也相应增加；反之，社会的贷款总量和货币供应量将相应减少。
2）财政手段，也就是降税减费、增加补贴等。财政政策的本质是中央政府调控把自由调剂的能力让渡给地方政府，帮助企业获得更多市场资源，刺激他们的活力，寻求持续经营或变革。以湖北为代表的很多省份，对中小微企业及个体工商户免征增值税到2020年底，对疫区的一些公司缴纳社保部分降低或部分月份豁免，都是此类政策。
以汽车行业为例，2月份以来，国内多地陆续出台刺激汽车消费的政策。在3月31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更是确定了将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和免征购置税政策延长2年等举措。这些政策落实后，广东、杭州、珠海、南京、宁波、南昌、湘潭等地也出台了更细化的政策，目的就是为了增加汽车消费、提高换购增购频次等，扩大长期需求，平衡产业供需。
当然，除了针对企业的降税减费，也有大量的“补贴”政策。比如对疫情、民生企业的补贴，降低企业的社保缴纳比例或延迟缴纳时间等，贷款利息补贴，房租补贴等都是政府宏观调控、“扶危济困”的措施。
3）刺激消费。国内消费是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也是产业循环的最重要一环。1929年罗斯福新政的核心举措就是：在保存市场经济和自由民主的前提下，抛弃自由放任、全凭市场机制那只“看不见的手”自我调整的政策，大力加强国家对社会经济生活的干预，改变局部生产关系。比如整顿银行与金融系，逐步恢复银行的信用，放弃金本位制，使美元贬值以刺激出口。比如制定最低工资标准，对市场分配和生产规模、价格水平、工作时间、分配方式等进行调整，以保证核心行业进入良性循环，规避过度竞争、生产过剩等。


近期各地政府发放消费券，高速公路免费，新能源车购置税减免时间延长、五一假期等等，就是很典型的刺激消费的行为。
政府4月中旬开会提出的6保，也确认了未来一段时间政府经济调控的目标：保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资源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
但要说明的是：由于每一次大萧条或经济危机的形成成因不同，有外部性的，也有内部性的。所以每一次国家的处理、应对方式都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当经济下滑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经济学家出各种招。究竟什么招最终能解决问题，跟一个国家内部的经济结构、储蓄率、应对经济下滑的弹性能力等有形因素有关，也跟人们的消费理念、消费方式甚至文化背景等无形因素都有关。
两千年前商鞅就说过：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所以过去不管是什么国家、怎样的成功经验，用或不用、有没有效，都得跟我们的实际国情结合起来。空谈误国，干一干，才见分晓。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经济在经历一路狂飙的几十年后，也进入了老龄化、房地产泡沫、被美国通过“广场协议”减掉羊毛后，也曾进入过所谓的20年衰退。日本政府通过构建技术体系的社会结构、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完善的社会保障、在高端制造、电子电器等创新领域不断积累加快产业升级转型等手段，现在已经成功突围并取得了科技立国、知识经济领导者的地位。
日本资源贫乏、国土狭小，尚能突围，这说明，以中国如此大体量、本身就具备的经济生态循环系统，突围的先天条件已在囊中。


但还要强调一点：我们国家这一次面临的，不一定是经济大萧条，也不一定是经济危机，也许只是一次黑天鹅事件。整个国家经济就像睡美人一样（一位清华大学教授提出的概念），疫情来临，一觉睡过去，一切按下暂停键；疫情过后，一切苏醒，恢复如故。所以按照市场规律，无需施加太多的政府干预，但及时帮助活不下去的中小企业渡过难关、稳定就业等短期手段，还是必要的。欲求长期发展，还得在产业升级、知识经济、环保等方面调整引导。


最后送给所有人一句鸡汤：1933年美国总统罗斯福上台推行新政之前，说过一句话：我坚决相信，我们唯一引为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一种无名的、缺乏理智的、毫无道理的畏惧心理，使我们无法从退却转为进取。
这句话在2008年国家豪掷40000亿投资救市的时候，温家宝总理说过类似的一句话：信心比黄金还重要。作为个体，在困难当前，精神上的积极态度确实应该摆在第一位。当然，别光有信心，行动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胡为民

评论不错，点赞，确实是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湘岚

大神带我们飞

楚逸

这个系列的文章可以多一点，余老师[赞]

龙月飞虹

我努力